写作本书的因缘
一
谈到忏悔,我是个最需要忏悔的人。从我出生时家境的清寒,以及半生以来正报(身心)依报(生长环境)的不佳,可以推知:我前世必然造了许多不好的业;否则,不会如此。
就算前世不谈,从今世谈起吧。自我懂事开始,虽然没有造作大恶业,遭受过刑法,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善行;而大恶虽没有,小恶倒是不少。后来,接触了佛法,受了在家五戒,乃至出家受三坛大戒之后,恶习并未消除,轻戒、重戒都有所毁犯。单以五戒来说,就犯了不少,尽管不曾杀人、做强盗、大妄语……,然而,曾杀死蚊虫、蚂蚁和其他生物,曾不予而取、曾妄语……。事件虽小,但因为我有杀心、偷心、妄语心;有心犯戒便已成罪,更何况已付诸行动,怎能说不是犯戒呢?
在家五戒都不能全持,更不必说出家的比丘戒和菩萨戒。所以,如果说戒是我生命的话,那么,我这个生命早已布满伤痕,无一完肤,真够自己惭愧的人。
再反省自己从小以来的行为,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不够资格作人。没有善心、缺乏慈悲、自私自利、不知感恩、妄恩负义,对父母不孝、对兄弟不悌、对朋友不义……。如此的一个人,可以算是人吗?未学佛以前,不知善恶、不明因果,还情有可原;可是,学佛之后,恶习仍未尽除。这可以说是个佛教徒?是个出家人?是个修行人吗?唉!我非得痛彻忏悔,非得痛改前非不可!
二
那么,要如何忏悔呢?自然,必须先了解忏悔的方法。于是,翻了不少有关忏悔的经典与书籍。我一直有个习惯,喜欢用写的方式,把心得整理出来;总是觉得,没有透过自己的思维,经书的思想,不一定跟自己有关,也不大能从其中得到受用。因此,便有了这本书的写作。写作的过程,也便是研究的过程;研究的同时,更是我以身心投入实验的时候。
这本书,从收集好有关的资料,到全部写成,大概半年有余吧(不大记得了)?在写的时候,不但针对自己过去所造的恶业、所犯戒的戒律,寻求灭除;也联想及,当代的佛教徒所容易造的恶业和犯到的戒,假想如果自己造了这个恶业,或者犯了这个重戒,要如何来灭除?如何以佛教所说的忏悔方法来灭除罪恶?我把书中所引述造恶、犯戒的事迹,都尽量想成是自己所造、所犯。然后,亲自去体验所说的忏悔方法,是否真的能灭除罪恶,令内心重获清净。
写成之后,我想到要交给哪家杂志刊登?《慈云》杂志在国内的佛教杂志中,其普遍性相信是被肯定的。本书能够在《慈云》杂志刊登,自然会使众多的佛教徒看到它,希望在获得正确的忏悔方法之后,人人都能藉以忏除自己的恶业。于是,从七十七年七月开始刊出至七十八年六月止(慈云一四四期至一五五期),本书在《慈云》杂志连载了十二个月——整整一年的时间。
连载未完,便有某印经会与我连络,表示此文很好,愿能加以印行,广为流通;我所认识的一些居士,也表示要募款来印行此书。这或许正如我在该书的“序言”中所说的:现代的佛教徒总是有不少的业障,他们不只是需要修行的方法,更是需要能消除业障的方法。所以,一看到此文,心中喜悦,自是意料中事。
本书所谈的忏悔方法,都是源于佛教经论,绝非自己所创见,从书中多方引证,相信读者对此当不会怀疑。因此,这本书的说服力,自信是足够的。
但,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为了取信,在多方引证之下,本书不免显得学术味重了点。而且,所引证的经文,都是古代的文言文,这对看惯了浅易白话文的今人来说,可能会觉得吃力。希望读者看书中的引证文时,不要求快,而能细嚼慢咽,静静的品尝,以求了解其文,贯通其意。
三
写完了此书,对于佛教的忏悔方法能消除业障,灭除轻重罪,我不会再疑惑。因为,从理论上,我已获得了文证——不管事实如何,理论上确已不容怀疑。本书所提供的,便是以忏悔的理论为主;由理论而方法。
至于事实上,是否与理论相符合,这就牵涉到多种因缘了。比方:虔诚心是否足够?忏悔有没有彻底?平常的修行态度如何?忏悔清净后又如何保住?……都是关系重大的。
人很容易犯错造业,要能不犯错造业,必须具有修行的心态,随时注意自己的身口意业;有了不当的行为,要马上发露忏悔。如此,方能减少过失,忏悔也才能日见其效。
另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感恩的心态。从事忏悔的人,尤其在忏悔清净之后,就要懂得感恩。忏悔显露的是人生黑暗的一面——在做了对不起他己的事情之后,来求亡羊补牢;但人生也有光明的一面,每个人从小到大,必定感受了别人不少的恩惠。别人有恩予我,能不感恩吗?而自己以前,懂得感恩吗?感恩了多少呢?人会做对不起他己的事情,往往就是不知感恩所致。懂得感恩的人,他报恩都还来不及,怎会去伤害他人,也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会好好的珍惜自己。
在修行上来说,忏悔旨在消除妄心,净化本心;感恩则是在显露本性真心的德性。一是否定式的,一是肯定式的,两者必须相辅相成,才不会有所偏差。因为如果单是忏悔,不懂得感恩不去实行报恩,缺点显露了太多,又总是改不了,每天老是在那里犯过忏悔,忏悔之后又犯过,循环不已,久了,难免退失信心,变得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认为自己缺乏善根,不是修行的料子。其实,这是方法的问题,没有针对习气,反其道而行,所以习气仍在,才会常常过错连连。而感恩显露的却是自己的优点,可令心性愉悦,精神活泼。
由此,我们不难了解到:大乘佛教谈到戒律的意义,不仅只在消极的止恶,还要积极的去行善。因为,对一个长久在恶业中打滚的人,有一天,改过向新,不再为恶了。恶虽已止,但习气仍在,必须反其道而行,广做善事,才能将习气消除;为恶的习气消除后,才不容易再作恶。所以,有名的《了凡四训》中,当袁了凡居士被云谷禅师的解说所启悟之后,便将过去造作的大小恶业,在佛前发露忏悔,并且,立誓要行三千件善事,以报答天地与祖先的恩德。这种行为是深具意义的。
可惜,这在本书中都没有因缘谈到。如何将忏悔与修行结合?如何去感恩?在书中是摸不着的。因此,我计划将本书未完之意,再写作一本书,以站在修行的观点来谈忏悔,乃至将忏悔与修行结合,有别于本书完全立足于忏悔的观点。把忏悔溶入修行当中,或许功效会更加显著。
不过,新书何时完成,则非我所知了。我不是专业作家,写作对我来说,只是即兴式、随缘式的,必须有好的灵感、好的内容,我才会下笔去写;否则,是不动笔的。因此,有时兴致来了,便会一篇接着一篇的写个不停;有时,则会连续几个月都不曾动笔。毕竟,我也没有心要成为作家,几年来的写作,只是山居有闲,随着兴趣、随着因缘而为罢了。
四
最后想说的是:出版本书如果能用以表达什么,我希望能用来表达我的忏悔。
首先,要忏悔我过去所造的杀孽。年幼时,曾与兄长将一只随处大便、令人讨厌的猫,在地上挖个坑将他活埋死,这件事,往后常会引起我良心的不安;同时,也打死过一条蛇;有一阵子生病,为了补身体,曾唆使母亲杀鸡——这些,都是未学佛以前的事。后来,皈依三宝,受了五戒,不敢再如此了。但小生物,像蚂蚁、蚊虫,惹恼了我,瞋心一发,仍被我杀害了不少。对这些被害的生灵,我在此表达万分的忏悔。如果我有功德,愿将我所有的功德都回向予它们,以表示我的忏悔和补过;如果必须受报,我也欢喜接受。这是很公平的,不应该逃避。
另外,过去由于我的无知、贪心、嗔心、我慢、我见我执、自私自利等心态的作祟,曾得罪了一些人,伤害他们的内心,令他们难过。我也在此表达我万分的歉意,希众!望他们能原谅我。出版此书如果有功德,我愿回向予他(她)们,用以弥补我的过错。
再者,如果出版此书有功德,我还能要求什么,我愿求本身业障早日消除。同时,也希望看了此书的人,都能依着书中所述的忏悔方法用功,从而灭除恶业、消除业障。如果看了书中所述,仍有不明或不知如何忏悔之处,可与我连络,当详加解说;或者,读者有更好的忏悔方法,能快速的灭除恶业、消除业障,也希望能赐告我,当不胜感激。
总之,我希望人人都能消除业障,个个心安理得。没有烦恼,没有愁苦;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国土、社会、家庭都能安详和乐,那是最好的了!
78年5月写于高雄六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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