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真禅老法师的交往有几十年,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上海玉佛寺征集真禅老法师圆寂十周年的纪念文章,借此殊胜因缘,我回忆一些与真禅长老交往的琐事,以表达我对真禅老法师的深切缅怀之情,并且真心祝愿觉醒大和尚能一如既往地继承和发扬真禅长老爱国爱教、热心社会慈善事业的可贵精神,带领玉佛寺僧众同心协力、开拓进取,把玉佛寺建设管理得更好,为上海佛教事业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真禅老法师俗家是江苏东台安丰人。认识他,要从解放前镇江的寺院谈起。当时镇江的寺院有金山、焦山和竹林寺,当时任这三个寺院的住持,地方上都很重视,要具有相当的才能,还要有知名法师的介绍。当时真禅法师被选任为竹林寺的方丈,是由焦山定慧寺老方丈智光老法师介绍去的。真禅法师到焦山来时,我们是初次见面,很佩服他——印象是年轻、肃穆,法相庄严,见面很叫人肃然起敬。真禅法师和我师父东初长老也很有缘,我们三人见面经常在一起谈心。
当时镇江三个庙宇之中,金山寺以坐香为主,焦山定慧寺以办佛学院为重点。当时竹林寺也办了佛学院,老和尚叫厚宽,为人严谨,行持如法。可想而知,当时到竹林寺做住持是不容易的。
后来真禅法师又接引欣一法师去当家;由我师父东初介绍,又接引了灵寂法师来当家;另外还接引有干全法师等来寺常住。竹林寺我去过,印象中好像在一大片竹林之中,寺院规模不小,程序井然,置身其中,念人有庄严肃穆之感。
真禅法师也常抽空到焦山定慧寺佛学院给学僧讲课,讲怎么样学习、用功和做人。
这是我在解放前,在镇江起初认识、了解真禅法师的经过。
解放以后,有一段时间,我们出家人都是散走一方,各奔东西,没有联系。落实宗教政策以后,真禅法师到上海玉佛寺任住持。寒山寺前任方丈是通如老和尚,俗家是东台富安人。苏州有个祈园庵,通如老和尚来寒山寺之前曾经做过祈园庵的方丈。真禅法师是通如老和尚的法子,接过通如老和尚的法卷,他们之间有这段缘分。
落实宗教政策以后,我们也都回到了寺院,通如老和尚也回到了寒山寺做住持。百废待兴,不久积劳成疾,患胃癌,被送到苏州中医院去手术治疗。我把这一消息书信告知真禅法师,他连夜坐火车赶来,我到苏州火车站去把他接来。当时寒山寺各方面的条件也很艰苦,我是在藏经楼北面的耳房里支了一张单床住的,真禅法师来了,我就又打了一个地铺自己住,把我的单床让给他用。
当时我注意到真禅老法师穿的一件大褂,还是解放前我在镇江看到过他经常穿的一件大褂,至今还保存完好,只是布料的颜色显得淡了些。我就问他,现在解放了,怎么不换件新衣。他说,现在宗教政策才恢复,各方面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国家的经济状况也很困难,我们不能向国家伸手要钱;有钱还要为国家分忧解愁,适应社会,多做社会福利、慈善事业;寺院破旧不堪,还要花钱修建、整理以及添置法物用品等等;更重要的是还要培养佛教的接班人才,兴办佛学院;钱很紧张,“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来之不易,不能随便乱用;我个人的事情微不足道,重点是爱国爱教、培养僧才、修建寺院以及进行正常的宗教活动,做善事要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
真禅法师还关照我说,通如老现在身体不好,要我好好照应他,这个寺院还要多靠我维护好道场,也要考虑培养好接班人,在这些方面多操心。
真禅老法师在这稍息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在我陪同下赶到苏州中医院去看望了病中的通如老方丈,二人相见后涕泪俱下,在场的很多人也都被感动得流泪了。
后来由于忙于寺务,真禅老法师又连夜赶回了玉佛寺。
通如老方丈圆寂之后,我发心操持料理好了后事,送到灵岩山上去举火荼毗。后来,真禅老得知通如老和尚圆寂的事,特地写信过来感谢我,聊表愧疚感激之意。
后来我有缘去上海玉佛寺听真禅老法师讲经,在途中稍有耽搁,赶到时见他已经在佛前拈香礼佛,后来转身时见到我去了,还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也赶紧站起身来合掌作礼,并且致歉说途中耽搁来迟了。当时真禅老法师讲的是佛出家游四门的因缘,玉佛寺香客也很多,看到真禅法师在弘化说法,法相庄严,威仪教相很好,对信众的摄受力很强,以至于有好多外国人都很受到感动、生恭敬心,纷纷到讲经台前磕头、礼拜供养真禅法师,使我从内心深受感动、折服,佩服真禅老法师真是了不起的一代高僧。
上海玉佛寺资助创办真禅希望小学,在这次讲经圆满之后,我们一起去那所学校,我亲眼看到真禅法师带领众善信居士捧了一大盘钞票,总有几十万吧,捐献给了那所学校。真禅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一个个欢喜地围绕着他,拉住他的手,亲切地叫他“真禅老爷爷”,这个场面也很感动人。当时举行奠基开工捐款仪式,场面很隆重,有地方党政领导和众多善信居士数百人参加。在真禅法师的影响下,在场的好多人也纷纷慷慨解囊捐助善款,我也捐助了,表达了一份愿心,也是受了真禅老法师感动之下做出的,我和真禅老法师是同乡,也理应有所表示。我看到在场不断有信众把善款投入捐款箱内。
这次讲经法会之中,信众的所有供养金,真禅老全部捐献给了那所学校。由此可见真禅老的道行和愿心,不得不念人恭敬赞叹!
我曾有幸参加了上海众善信居士为真禅法师举行的七十岁寿庆,来祝寿的很多,我看到在接收来宾贺礼登记的地方贴了个告示,写道:本次寿庆所收礼金等全部捐献给社会福利慈善事业。
我去过玉佛寺多次,真禅老都是拨冗陪伴我们一起用餐。我觉得他人很厚道,凡是我们一起去上海的诸山长老都喜欢到玉佛寺。我记得他说过一件事情,就是请了一个老和尚到玉佛寺常住,还挂了个执事,但是那个老和尚因故不能在寺院常住,真禅老还是每个月发给他单银,由此可知他对出家人的慈悲之心。我平常去,他在丈室,也和我谈谈;我临走,他总要亲自送出山门,还送点小纪念品给我。
当时寒山寺也很穷,我去看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真禅老。我就和真禅老谈起我在寒山寺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手头也没有什么钱,但是我想恢复普明宝塔。真禅老听后一楞,说啊呀,你寒山寺现在还很小很穷啊,想造宝塔,也是不容易的啊!但略一思考,他还是随即对我表示嘉奖,并且鼓励我说:好的,人有愿心,有愿必成,你回去造!
我说塔院造成之后,请你为我留点墨宝,我将来好刻成碑,真禅老很高兴地答应下来,现在陈列在塔院碑廊西北角,碑刻上的那首诗歌是真禅老自己作的、并且是亲笔手写的,诗歌做得很好,运笔也很有出家人的神韵,很有纪念价值。诗歌的内容是:巍巍宝塔寒山寺,海众安和客万千,百八声清溢上刹,枫桥永畔浮屠研。
真禅老八十岁大寿,我也高兴地赶去祝贺。来宾很多,很热闹,我记得客人们送贺礼、字画,法堂里面几乎都放满了。我从上海刚回来不久,大概是12月1号一大早,上海佛教协会一位姓林的居士打电话告诉我说真禅和尚圆寂了。我听后吃了一惊,怎么八十岁寿上他还忙着里外应酬,致答谢词,身体蛮硬朗的,怎么这么快就圆寂了。我随即赶去参加他的葬礼,打听到有几点原因。祝寿期间寺务太多,劳心过度;又回东台老家安丰捐资创办真禅希望小学;回到上海后又到常熟兴福寺去。妙生老法师事后告诉我说,真禅老法师准备在兴福寺那个山峰之上造座宝塔,打算作为他百年归西之后的安灵之处,据说真禅老法师还准备到寒山寺一趟,后来因故没有来成。
我就一再讨音问信,到底最终是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原来是半夜心脏病复发,真禅老法师考虑到半夜里不要因为自己的病情而打扰别人熟睡——把别人吵醒觉得过意不去,只得强忍着病痛的折磨,想等天亮再说,而耽误了治疗时间,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后来大概到下半夜了,被人发现,连忙送到医院抢救,已经晚了,再无回天之力了。
向遗体告别,火化,我也在现场。我也禁不住失声痛哭,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从此以后,玉佛寺少了一个与我们数十年来患难与共的同参道友;我也失去了一个老同乡;从此以后,我心中有数,我也年纪大了,来这里的时间和机会也比较少了。想起多年来,我们来玉佛寺,真禅长老都对我们无微不至地体贴关怀,我们不禁怅然泪下。回想起他曾经教诲我说过,作为寺院住持,接待来往宾客,寺院里里外外,无论长幼贵贱,都要一视同仁,理处圆融为要,这话至今我仍然受益匪浅。有时到北京中国佛教协会去开会,我到他寮房谈心,他也感叹作为方丈和尚的不易,有时还要面对流言,部分居士对寺院内外僧人的威仪、行持多有非议,难于管理而深感责任重大。
我为真禅老法师生前培养出了觉醒大和尚而感到骄傲,并且也为觉醒大和尚多年追随先师左右、在先师病危期间能及时组织救治善终,在先师圆寂十周年之际能缅怀师恩祖德而感到随喜赞叹、深感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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