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法为家务,利生为事业”
——在应慈法师圆寂二十周年纪念会上的讲话
应慈法师於一九六五年农历八月初五圆寂,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今天上海市佛教协会举行纪念法会旨在发扬和学习法师的爱国爱教精神,是富有深刻意义的。
应慈法师,安徽歙县人,生於一八七三年。二十六岁依南京三圣庵明性禅师出家。二十八岁,得戒於宁波天童寺寄弹和尚。三十一岁,参叩常州天宁寺冶开——尚,深受器重。三十四岁,与明镜,月霞、惟宽同得法於冶老门下,赐法名显亲,为临济宗第四十二世。法师一生力宏华严,自号“华严座主”、“拈花老人”。兴办华严学院,造就不少佛教人才,如戒尘、慈舟、持松、常惺,现在香港和美国的永惺,寿冶、敏智法师等,都曾受业法师座下。持松法师曾从师受记莂为法子。
法师於解放後,衷心拥护中国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积极参加各项爱国运动。曾任上海市历届人民代表,并担任中国佛教协会和上海市佛教协会名誉会长等职。法师临终前,在遗嘱中犹谆谆嘱咐门人弟子:“我去逝之後,望我後辈弟子及学人等,在共产党领导下,努力学习,拥护政府政策法令,积极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至要!至要!”
我们举行应慈法师圆寂二十周年纪念法会,不仅是为了怀念这位佛教界先辈,华严宗大德,更重要的是为了学习他的爱国爱教精神。
第一,我们要学习应慈法师精研佛学,求法不懈,为法忘躯的精神。
法师效法善财童子参访知识的精神,出家受戒後,到镇江金山寺依大定和尚参禅,到扬州高曼寺亲近月朗和尚,追随法兄月霞法师研习华严教义,孜孜不倦,十二年如一日。为了以定发慧,定慧双修,一九二二年,师五十岁时,在杭州菩提寺闭关三年,礼拜《华严》。仰慕和崇敬大智文殊师利菩萨道场,不顾长途跋涉,生活艰苦,气侯严寒,五次朝礼了山西五台山,并在山上开讲《梵网经》及唐译八十卷《华严经》,宏法足迹遍於江苏、浙江、安徽,湖北、河北等地。除宣扬华严教义外,还多次开讲《般若移、《楞伽》、《圆觉》、《楞严》、《法华》、《梵网经》、《维摩》诸经。皈依弟子,数以万计。在旧社会,尽管时局多变,海内兵氛鼎沸,风鹤频惊,而师为法忘躯,克服种种困难,坚持讲经说法,阐扬大乘。行年八十,犹以讲经宏法为事。有人劝他多加休息,他说:“八十老翁,日薄崦嵫,余光垂微,不以说法利生,供养尘刹,复何图耶?”
一九五七年。他以八十六岁高龄,仍在上海五佛寺开讲八十卷《华严经》全部,此是他最後一次弘扬华严教法。
第二,我们要学习应慈法师悉心开办僧学,刊印经书,续佛慧命的精神。
法师不但自己为法忘躯,精进求法,弘宗演教,还非常重视培养佛教人才,使佛教後继有人,一九一四年、一九一七年,法师协同月霞法师,先後在上海哈同花园创办华严大学,在常熟虞山兴福寺建立华严讲堂。一九十七年,月霞法师在杭州玉泉寺圆寂,临终前,持师手曰:“应弟,善弘华严,莫作方丈。”师悲诺。自是三十余年,云游海内,传讲晋唐三译《华严》,始终不作方丈。常告诸弟子说:“出家之人,荷担如来家业,义不容辞。我传宗於冶师,受教於月兄,法乳长滋,後继是谁?我岂敢作断佛种之入!”於是,努力继承月霞法师遗志,兴办华严学府。一九二五年,在常州办济凉学院,即华严预科。一九二八年,在上海辛家花园续办华严正科。後又在常州,无鍚,上海,南京等地开办华严速成师范学院,宣讲三译《华严》。师素行皎洁;以古自律,不少宽假,授徒传戒之事,尤不轻与。一九三一、一九三三、一九三五、一九四〇年,曾在安徽芜湖、福州鼓山,浙江天童、江苏无锡参与开坛传戎,传佛心要,续佛慧命。师以“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为指导思想。费尽心机,竭力流通法宝。先是襄助常州天宁寺冶开禅师创办毗陵刻经处。一九三三年与江味农居士募刻四十卷《华严普贤行愿品》经文、并增刊《普贤行愿品》别行本,出版晋译六十卷《华严经》,还刊印《妄尽还源观疏钞补解会本》、《华严法界观门》、《地藏经》等流通。最难得的是唐清凉国师所著《华严疏钞》,在宋,明两代累经离合。由於各家的着眼点不同,不免出入,错误不少。法师认为应恢复古著本来面目,非重编不可,於是在上海与叶恭绰、蒋维乔等发起组织《华严疏钞》编印会,担任理事长,汇古今中日《华严疏钞》各种版本校订,恢复了清凉原本,使千年巨著,得以复刊流通。至此,晋唐三译《华严》,藉师之慈悲愿力,大功告成,可谓希有盛事。一九五二年,师闻扬州众香庵大小品《般若波罗密经》,在十年前毁於外祸,在师的努力推动下,重刻二经,流通於世。法师整理和出版古籍经典,对中国文化和佛教学术研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第三,我们要学习应慈法师爱国爱民、大智大勇的精神。
法师一向热爱祖国·热爱人民。解放前,他对反动统治不满,忧国忧民。曾向弟子们说:“今夫五常八德,舜日尧天,都被黑暗笼罩,伤心惨目,无何而救我同胞乎!所以邦有道则兴,无道则废,立国之本何在,孟子死矣,交征来矣,吾不禁为人道忧,更不禁为国家忧,”抗日战争时期,法师爱护祖国,以民族气节为重,南京、上海的敌伪曾几番请法师出面主持法会:都遭到断然拒绝,大义凛然,为世所颂。
法师为一九四三年出版的论述僧侣抗战史《奋迅集》再版时写了序言,其中谓:“当八·一三抗战军兴,凡我中华志士,莫不奋臂挥戈,捍卫祖国,斯时也,我佛教明眼知识,首有僧倡救护队之组织。当国家清平之时,自应隐逸清修,一旦有事,应当作狮子奋迅全力以赴。”法师敌忾同仇,爱护同胞的济世之心,跃然纸上。
临解放时,有些海外徒众邀他出国,安度晚年,都被拒绝。坚持表示弘法利生大业尚未完成,怎能贪图个人享受,投身异国呢?
解放後:师衷心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走社会主义道路,积极参加国家各项爱国运动。
一九五一年任上海抗美援朝分会佛教支会委员。一九五三年发表声讨美帝国主义分子利用中国天主教的声明。一九五四年当选为上海市第一届人民代表(以後每届都当选人民代表),同年,当选为上海市佛教协会名誉会长。法师在上海佛协第二次代表会议上致开幕词中说T解放以来,我们国家的面貌发生了根本变化,佛教界也改变了旧的面貌,出现了新的气象,发扬佛教优良传统,调动了佛教徒的积极性,认识到佛教徒在祖国建设和保卫世界和平斗争中的前进方向,更好地为宏扬佛法和自利利他的度生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九五七年,出席中国佛教协会代表会议,被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
一九五九年国庆十周年时,法师在中国佛教协会出版的《现代佛争》月刊上发表《国庆十周年献词》,献词共八偈(四句为一偈)。其中两偈说:
我生世间八十七,七十七年空白首。
此十年中入蔗境,幸福光明欢乐甚。
感谢中国共产党,毛主席是大恩人。
慈航普渡众生苦,幽暗乡中智慧灯。
一九六三年,应慈法师被推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
最後谈谈我的感想:弟子真禅,跟随老法师六、七年,听讲了八十卷和四十卷《华严经》全部,以及《孔雀明王经》。《大乘起信论》、《圆觉经》、《维摩诘经》大小品《般若经》、《地藏经》等,每年参加“禅七”拜、“华严忏”,还参加在杭州花坞实莲堂、上海慈云寺,苏州西林庵传戒法会,在戒期中,我担任“大师父”之职,在随师几年中,师给我的印象是,平居时如春风满座,易亲易与,泊其说教,则严於冰霜,厉於雷霆,无少假借。在旧社会立身严正,不奉承权贵,不贪图名闻利养,依教奉行,毫不苟且。如月霞法师和他在哈同花园创办华严大学期间,园主人要法师们每月初一、十五向他们礼拜,月老和应老认为佛教制度没有出家人向在家人礼拜的道理,—遂愤然离开上海去杭州继续办学。高风亮节,令人钦仰。
法师虽宗说兼通,但不从事著书立说。认为古往今来,佛经注释,汗牛充栋,只要精研依佛奉行,足够应用,再不需要从故纸堆中寻章摘句尸故而只有《正法眼藏》,《心经浅说》、
《八识规矩颂略译》流通於世。他坚持不作方丈,不为事务纠缠,腾出时间,一心弘法。故而身无长物,乐於“一鉢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的云水生涯。
法师在日常生活方面,终年灰布衣服,从不着丝绸之服,佐餐多是普通蔬菜,不食用香菌蘑菇。要求丛林僧众发扬百丈禅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优良传统。对於外道邪见,竭力破斥,扶持正法,不顾个人安危。“宁愿终身入忧苦,不将佛法作人情”。痛斥不上求下化,不策励修持的“享受派”。提倡勤俭节约,对纸墨文具,从不浪费。破损的经典,自己带头与学人修补。
还有一点使我感动的是,师不忘法乳深厚。每当提到冶老、月老,辄泫然泪下。每年必赴常熟虞山祭扫祖塔。作为弟子的我,既惭且悲,我承受的法乳深思,何以为报?我想,只有遵循老法师生前经常引用佛陀的指示教诫:“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身体力行,以爱国爱教的实际行动,来报答老法师对我们的深思厚德!
法师一生实践佛陀“弘法为家务,利生为事业”的宗旨。其爱国爱教精神,永远为我们佛教徒的光辉典范,硕德高行,永传後世!
一九八五年九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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