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梵语samantabhadra(音译邲输跋陀或三曼跋陀)的意译,亦译遍吉,为印度佛教经典中经常出现的诸多菩萨之一,亦是中国佛教界和信佛者崇拜的四大菩萨(普贤、观音、文殊、地藏)之一,峨眉山传为普贤菩萨显圣应化的道场而闻名于世。
普贤之成为中国佛教中被崇拜的主要对象,即在于他具有“十大行愿”的无量功德。“十大行愿”出自《华严经》,内容是:一礼敬诸佛;二称赞如来;三广修供养;四忏悔业障;五随喜功德;六请转*轮;七请佛住世;八常随佛学;九恒顺众生;十普皆回向。“十大行愿”出自《华严经·普贤行愿品》。广学诸宗、精研《华严》,堪称“华严疏主”的华严宗四祖澄观,对《华严经》中的“上首”菩萨普贤的崇敬之情不言而喻。史载,唐大历十一年(776)澄观专程由五台山造访峨眉,“求见普贤,登险陟高,备观圣像”,并认为“文殊主智,普贤主理,二圣合为毗卢遮那,万行兼通,即是《华严》之义也。吾既游普贤之境界,洎妙吉之乡原,不疏毗卢,有辜二圣矣。”(宋赞宁《高僧传·澄观传》)于是作《普贤行愿品疏》流布于世。又在所作《大华严经略策》和《华严三圣圆融观》中集中诠解“普贤”的名义。
一、“德周法界曰普,至顺调善曰贤”
“德周法界曰普,至顺调善曰贤”,意谓菩萨的行愿功德周遍于整个法界(宇宙万法),所以称为“普”,绝对顺应佛法,调伏业障,达到至善,所以称为“贤”。(宗密在其着《圆觉经略疏》中释“普贤”云:约自体说,体性周遍曰普,随缘成德曰贤;约诸位说,曲济无遗曰普,邻极亚圣曰贤;的当位说,德无不周曰普,调柔善顺曰贤。实为对“德无不周曰普,至顺调善曰贤”的分疏。)此语本出自华严宗三祖法藏的《华严经探玄记》,澄观宗承法藏的思想,在《大华严经略策》中援引此语,并衍释其义。澄观认为,“普贤”表示行愿功德无尽,但可“略收十门”,即大体归纳为十个方面:
一、“所求普,要求一切如来平等证故”。即要平等地求证一切法性真如而无差别和欠缺。
二、“所化普,要化无尽众生界故”。即要使天上、人间、地狱的一切有情都得到化导而无一遗漏。
三、:“所断普,要化无边烦恼海故”。即要使众生的无量烦恼断除无余。
四、“事行普,要无一行而不行故”。即具备修行成佛所需的一切身口意之修行。
五、“理行普,一一事行彻性源故”。即身口意之每一修行完全契入真如法性之理。
六、“无碍行普,事理二行互交彻故”。即事行遍彻于理,理行遍彻于事,事行与理行相即无碍。
七、“融通行普,随一一行摄无尽故”。即每一事行和理行含摄一切事行和理行。
八、“所起用普,用无不周故”。即普贤菩萨的神通妙用能周遍于宇宙万法。
九、“所行处普,上之八门遍帝网刹一切处故”。即以上八门遍于诸天及世界一切处,并互相摄入,重重无尽。
十、“所行时普,穷三际时念劫圆融无竟期故”。即以上八门贯穿于过去、现在、未来,短至一念、长至万劫之一切时间,并互相融含,无穷无尽。
澄观在以上十门中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诠解“普贤”的名义。可以说,第一、二、三门是从普贤行愿的目标、对象、范围的角度解释“普贤”的名义;第四、五、六门是从事理及无碍的角度解释“普贤”的名义;第七门是从一多的角度解释“普贤”的名义;第八门是从体用的角度解释“普贤”的名义;第九、十门是从时空的角度解释“普贤”的名义。总之,在澄观看来,普贤之称为普贤,是因为此菩萨的行愿功德周遍于一切时空和一切事理,目标是使一切众生同断烦恼业障,同证真如佛果。
二、“文殊主智,普贤主理”
澄观在《华严三圣圆融观》里,论述了文殊、普贤与毗卢遮那如来——“华严三圣”之间的关系,在对文殊、普贤二圣法门的对照中表述了他的普贤法门观。他认为:“二圣为因,如来为果”,即文殊、普贤二圣法门同是化导众生证人如来佛果的胜因;而二圣法门各有所主,相互对待,同时又互相融通、互相成就,叫做“相对明表,相融显圆”。
关于“相对明表”,澄观说:
一、以能信、所信相对。谓普贤表所信之法界,即在缠如来藏。故《理趣般若》云“一切众生皆如来藏”,普贤菩萨自体遍故。……文殊表能信之心。《佛名经》云“一切诸佛,皆因文殊而发心”者,表依信发故。
二、以解行相对。普贤表所起万行,上下诸经皆言普贤行故。文殊表能起之解,通解事理穷方便故。
三、以理智相对。普贤表所证法界,即出缠如来藏,……普贤身相如虚空故。又,见普贤即得智波罗密者,明依于理而发智故。文殊表能证大智,……文殊于诸经中所说法门多显般若智故。
依澄观所说,文殊法门主持“能”的方面,表现为“能信之心”(对佛法的信仰)、“能起之解”(对佛法的认识理解)、“能证之智”(证入真如的智慧);与之相对待,普贤法门则主持“所”的方面,表现为“所信之法界”(“法界者,总相也,包理包事及无碍”)、“所起之万行”(对佛法的各种修行)、“所证法界”(主要指真如之理)。“能”与“所”,即主观认知能力及其攀缘的对象,其根本内容指般若智慧和真如之理,故澄观云:“文殊主智,普贤主理”。
关于“相融显圆”澄观认为其中有二义:其一为“二圣法门,各自圆融”,他说:
文殊必因于信方能成解,有解无信,增邪见故;有信无解,长无明故;信解真正,方了本原,成其极智。……是以文殊三事融通隐隐。
普贤三事自相融者,理若无行,理终不显,依体起行,行必称体。由行证理,理无行外之理;由理显行,行无理外之行。……由是普贤三事涉入重重。
就是说,文殊法门的“信”、“解”、“智”三者之间互相贯通、互相依存、互相成就;普贤法门的“体”(如来)、“行”、“理”三者之间亦是互相贯通、互相依存、互相成就。
其二为“二圣法门,互相融通”,澄观以五种“不二”说明之:
一、“能所不二”。即文殊法门的“能信之心”与普贤法门的“所信法界”相因相成,不可分离。“要因于信,方知法界,信不信理,信即为邪,故能所不
二、“解行不二”。即文殊法门的“能起之解”与普贤法门的“所起万行”相依相成,融为一体。“要藉于解,方能起行,称解起行,行不异解,则解行不二。”
三、“理智不二”。即文殊法门的“能起之智”与普贤法门的“所证之理”相依相成,冥通为一。“以智是理用,体理成智,还照于理,智与理冥,方曰真智,则理智无二。故经云‘无有如外智,能证于如;亦无智外如,为智所入’。”
由于法界真如为“体”,为“虚寂”,般若智慧为“用”为“观照”,从而出现以下两种“不二”。
四、“定慧不二”。“法界寂照名止,寂而常照名观,观穷数极,妙符乎寂,即定慧不二。”
五、“体用不二”。“即体之用曰智,即用之体曰理,即体用不二。”
总之,文殊主导的心、解、智、用、观照之法门,与普贤主导的法界、行、理、体、寂定之法门,一方面相互对待而有区别,以显出各自法门的不同;一方面又不能各自独存,而是互为前提、互相涵摄、融通为一,“文殊三事融通隐隐,即是普贤三事涉入重重。此二不异名普贤帝网之行。”
三、“理事圆融,为普贤行”
“理事无碍”是华严宗的中心命题和最终境界。华严宗的“理”是“法性”、“真如”、“实相”、“如来”、“空”、“本体”的别名;“事”是“法相”、“形色”、“行事”、“有”的概称。所谓“理事无碍”,澄观云:“理事无碍者,更无形相,全在相中,互夺互亡,故云无碍”,也就是空有一体,理事一如,一理含摄一切事,一事含摄一切理。有了这种悟解,就能触事皆理、触色皆空,继而理事双亡、空有双冥,消除心境、能所、行解、理智等一切二元分别,达到修证的最高境界,也是普贤行愿的最终目的。又因理事融通无碍、一如不二,因此所谓普贤之行,“非次第行布之行”,“一道真善,当体已称普贤行矣”。
“普贤”一名,历代不乏解释者,而澄观的诠解较为详尽且为时较早,其后诸家所释,或详或略,大意未超出澄观的诠解。澄观应用能所、理事、解行、理智、一多、体用等范畴,对普贤法门的诠解,无疑是依《华严经》义而进行的创造性诠解。诠解中贯穿的“相对相融”的观点和方法,闪烁着关于主体与客体(能所)、本体与现象(理事)、认识与实践(解行)等对立统一的理性思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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