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传灯录 第二十七卷
禅门达者虽不出世有名于时者十人。
金陵宝志禅师。
婺州善慧大士。
南岳慧思禅师。
天台智扉禅师。
泗州僧伽和尚。
万回法云公。
天台丰干禅师。
天台寒山子。
天台拾得。
明州布袋和尚。
诸方杂举征拈代别语。
○卷二七宝志禅师
宝志禅师。金城人也。姓朱氏。少出家止道林寺修习禅定。宋太始初。忽居止无定,饮食无时。发长数寸,徒跣执锡。杖头擐剪刀尺铜鉴。或挂一两尺帛。数日不食,无饥容。时或歌吟,词如谶记。士庶皆共事之。齐建元中。武帝谓师惑众,收付建康狱。既旦,人见其入市。及检狱如故。建康令以事闻。帝延于宫中之后堂。师在华林园。忽一日重著三布帽。亦不知于何所得之。俄豫章王文惠太子相继薨。齐亦以此季矣。由是禁师出入。梁高祖即位,下诏曰:志公迹拘尘垢,神游冥寂。水火不能燋濡。蛇虎不能侵惧。语其佛理,则声闻以上。谭其隐沦,则遁仙高者。岂以俗士常情空相拘制。何其鄙陋一至于此。自今勿得复禁。
帝一日问师曰:弟子烦惑,何以治之。师曰:十二。识者以为十二因缘治惑药也。又问十二之旨。师曰:旨在书字时节刻漏中。识者以为书之在十二时中。又问:弟子何时得静心修习。师曰:安乐禁。识者以为修习禁者止也。至安乐时乃止耳。又制大乘赞二十四首盛行于世。余诸辞句与夫禅宗旨趣冥会。略录十首及师制十二时颂编于别卷。
天监十三年冬。将卒忽告众僧。令移寺金刚神像出置于外。乃密谓人曰:菩萨将去。未及旬日无疾而终。举体香软。临亡然一烛。以付后阁舍人吴庆。庆以事闻,帝叹曰:大师不复留矣。烛者将以后事嘱我乎。因厚礼葬于锺山独龙阜。仍立开善精舍。敕陆孪制铭于冢内。王筠勒碑于寺门。处处传其遗像焉。初师显迹之始。年可五六十许。及终亦不老,人莫测其年。有徐捷道者,年九十三。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计师亡时盖年九十七矣。敕谥妙觉大师。
○卷二七善慧大士
善慧大士者。婺州义乌县人也。齐建武四年丁丑五月八日。降于双林乡傅宣慈家,本名翕。梁天监十一年。年十六纳刘氏女名妙光。生普建普成二子。二十四与里人稽亭浦漉鱼。获已沈笼水中。祝曰:去者适止者留。人或谓之愚。会有天竺僧达磨。时谓嵩头陀。曰:我与汝毗婆尸佛所发誓。今兜率宫衣钵见在。何日当还。因命临水观其影。见大士圆光宝盖。大士笑谓之曰:炉韝之所多钝铁。良医之门足病人。度生为急,何思彼乐乎。嵩指松山顶曰:此可栖矣。大士躬耕而居之。乃说一偈曰: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従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有人盗菽麦瓜果。大士即与篮笼盛去。日常佣作,夜则行道。见释迦金粟定光三如来放光袭其体。大士乃曰:我得首楞严定。当舍田宅设无遮大会。大通二年,唱卖妻子。获钱五万,以营法会。时有慧集法师,闻法悟解。言我师弥勒应身耳。大士恐惑众,遂呵之。六年正月二十八日。遣弟子傅暀致书于梁高祖。书曰:
双林树下当来解脱善慧大士。白国主救世菩萨。今欲条上中下善,希能受持。其上善略以虚怀为本,不著为宗。亡相为因,涅槃为果。其中善略以治身为本,治国为宗。天上人间果报安乐。其下善略以护养众生,胜残去杀。普令百姓俱禀六斋。今闻皇帝崇法。欲伸论义,未遂襟怀。故遣弟子傅暀告白。暀投太乐令何昌。昌曰:慧约国师犹复置启。翕是国民,又非长老。殊不谦卑,岂敢呈达。暀烧手御路。昌乃驰往同泰寺。询皓法师,皓劝速呈。二月二十二日进书。帝览之,遽遣诏迎。
既至帝问:従来师事谁耶。曰:従无所従,来无所来。师事亦尔。昭明问:大士何不论义。曰:菩萨所说。非长非短,非广非狭。非有边非无边。如如正理,复有何言。帝又问:何为真谛。曰:息而不灭。帝曰:若息而不灭,此则有色。有色故钝。若如是者,居士不免流俗。曰: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帝曰:居士大识礼。曰:一切诸法不有不无。帝曰:谨受居士来旨。曰:大千世界所有色象莫不归空。百川丛注不过于海。无量妙法不出真如。如来何故于三界九十六道中独超其最。视一切众生有若赤子,有若自身。天下非道不安,非理不乐。帝默然,大士辞退。
异日帝于寿光殿。请志公讲《金刚经》。志公曰:大士能耳。帝请大士。大士登坐,执拍板唱经。成四十九颂。大同五年。奏舍宅于松山下因双檮树而创寺。名曰双林。其树连理,祥烟周绕。有双鹤栖止。太清二年大士誓不食。取佛生日焚身供养。至日,白黑六十余人代不食烧身。三百人刺心沥血和香。请大士住世,大士愍而従之。承圣三年。复舍家资为众生供养三宝。而说偈曰:倾舍为群品,奉供天中天。仰祈甘露雨,流澍普无边。
天嘉二年。大士于松山顶。绕连理树行道。感七佛相随。释迦引前,维摩接后。唯释尊数顾共语。为我补处也。其山忽起黄云,盘旋若盖。因号云黄山。时有慧和法师,不疾而终。嵩头陀于柯山灵岩寺入灭。大士悬知曰:嵩公兜率待我。决不可久留也。时四侧华木方当秀实。石然枯悴。陈太建元年已丑。四月二十四日示众曰:此身甚可厌恶。众苦所集。须慎三业,精勤六度,若坠地狱,卒难得脱。常须忏悔。又曰:吾去已不得移寝床。
七日有法猛上人。持像及钟来镇于此。弟子问:灭后形体若为。曰:山顶焚之。又问:不遂何如。曰:慎勿棺敛。但垒甓作坛,移尸于上。屏风周绕,绛纱覆之。上建浮图,以弥勒像处其下。
又问:诸佛涅槃时皆说功德。师之发迹可得闻乎。曰:我従第四天来,为度汝等。次补释迦。及傅普敏文殊。慧集观音何昌阿难。同来赞助。故大品经云:有菩萨従兜率来。诸根猛利疾与般若相应。即吾身是也。言讫趺坐而终。寿七十有三。寻猛师果将到织成弥勒像及九乳锺留镇之。须臾不见。
大士道具十余事见在。晋天福九年甲辰。六月十七日钱王遣使发塔。取灵骨一十六片紫金色及道具。至府城南龙山。建龙华寺问之。仍以灵骨塑其像。
○卷二七衡岳慧思
衡岳慧思禅师。武津人也。姓李氏。顶有肉髻,牛行象视。少以慈恕闻于闾里。尝梦梵僧劝出俗。乃辞亲入道。及禀具常习坐,日唯一食。诵法华等经满千遍。又阅妙胜定经。叹禅那功德,遂发心寻友。时慧闻禅师有徒数百。闻禅师始因背手探藏。得中观论发明禅理。此论即西天第十四祖龙树大士所造。遂遥禀龙树。乃往受法,昼夜摄心。坐夏经三七日。获宿智通,倍加勇猛。寻有障起。四支缓弱不能行步。自念曰:病従业生,业由心起。心源无起,外境何状。病业与身,都如云影。如是观已,颠倒想灭。轻安如故。夏满犹无所得。深怀惭愧。放身倚壁,背未至间,豁尔开悟。法华三昧最上乘门。一念明达。研练逾久,前观转增。名行远闻,学侣日至。激励无倦,机感实繁。乃以大小乘定慧等法。随根引喻,俾习慈忍行。奉菩萨三聚戒。衣服率用布。寒则加之以艾。以北齐天保中。领徒南迈,值梁孝元之乱。权止大苏山。轻生重法者。相与冒险而至。填聚山林。
师示众曰:道源不远,性海非遥。但向己求,莫従他觅。觅即不得,得亦不真。
偈曰:顿悟心源开宝藏。隐显灵通现真相。独行独坐常巍巍。百亿化身无数量。纵令逼塞满虚空。看时不见微尘相。可笑物兮无比况。口吐明珠光晃晃。寻常见说不思议。一语标名言下当。
又偈曰:天不能盖地不载。无去无来无障碍。无长无短无青黄。不在中间及内外。超群出众太虚玄。指物传心人不会。
其他随叩而应。以道俗所施。造金字般若法华经。时众请师讲二经,随文发解。复命门人智扉代讲。至一心具万行,有疑请决。师曰:汝所疑乃大品次第意耳。未是法华圆顿旨也。吾昔于夏中一念顿发。诸法见前。吾既身证,不劳致疑。扉即谘受法华行。三七日得悟。扉即天台教主智者大师。如下章出焉。
陈光大六年六月二十三日。自大苏山将四十余僧径趣南岳。乃曰:吾寄此山止期十载。已后必事远游。吾前身曾履此处。巡至衡阳,值一处林泉胜异。师曰:此古寺也,吾昔曾居。俾掘之基址犹存。又指岩下曰:吾此坐禅,贼斩吾首。寻得枯骸一聚。自此化道弥盛。陈主屡致慰劳供养。目为大禅师。
将欲顺世,谓门人曰:若有十人不惜身命。常修法华般舟念佛三昧方等忏悔。期于见证者。随有所须,吾自供给。如无此人,吾即远去矣。时众以苦行事难,无有答者。师乃屏众泯然而逝。小师云辩号叫。师开目曰:汝是恶魔,吾将行矣。何惊动妨乱吾耶。痴人出去。言讫长往。时异香满室。顶暖身软,颜色如常。即太建九年六月二十二日也。寿六十有四。凡有著述皆口授无所删改。撰四十二字门两卷。无诤行门两卷。释论玄随自意安乐行次第禅要。三智观门等五部各一卷。并行于世。
○卷二七天台智扉
天台山修禅寺智者禅师智扉。荆州华容人。姓陈氏母徐氏。始娠梦香烟五色萦绕于怀。诞生之夕,祥光烛于邻里。幼有奇相,肤不受垢。七岁入果愿寺。闻僧诵《法华经》普门品。即随念之,忽自忆记。七卷之文,宛如宿习。十五礼佛像,誓志出家。恍焉如梦,见大山临海际。峰顶有僧招手。复接入一伽蓝。云:汝当居此,汝当终此。十八丧二亲。于果愿寺依僧法绪出家。二十进具。陈乾明元年。谒光州大苏山慧思禅师。思一见乃谓曰:昔灵鹫同听法华经,今复来矣。即示以普贤道场。说四安乐行。师入观三七日。身心豁然,定慧融会。宿通潜发,唯自明了。以所悟白思。思曰:非汝弗证,非汝莫识。此乃法华三昧前方便初旋陀罗尼也。纵令文字之师千万。不能穷汝之辩。汝可传灯。莫作最后断佛种人。
师既承印可。太建元年。礼辞往金陵阐化。凡说法不立文字,以辩才故。昼夜无倦。七年乙未谢遣徒众。隐天台山佛陇峰。有定光禅师先居此峰。谓弟子曰:不久当有善知识领徒至此。俄尔师至。光曰:还忆畴昔举手招引时否。师即悟礼像之征。悲喜交怀,乃执手共至庵所。其夜闻空中锺磬之声。师曰:是何祥也。光曰:此是犍椎集僧得住之相。此处金地,吾已居之。北峰银地,汝宜居焉。开山后,宣帝建修禅寺。割始丰县租以充众费。及隋炀帝请师受菩萨戒。师为帝立法名号总持。帝乃号师为智者。
师常谓法华为一乘妙典。荡化城之执教。释草庵之滞情。开方便之权门。示真实之妙理。会众善之小行。归广大之一乘。遂出玄义。曰释名辩体明宗论用。判教相之五重也。名则法喻齐举。谓一乘妙法即众生本性。在无明烦恼不为所染。如莲华处于淤泥而体常净。故以为名。此经开权显实,废权立实。会权归实。如莲之华,有含容开落之义。华之莲,有隐现成实之义。亦谓従本垂迹,因迹显本。夫经题不越法喻人。单复具足凡七种。单三复三具足一。摄一切名妙法莲华。即复之一也。法譬为复。名以召体,体即实相。谓一切相离实相无体故。宗则一乘因果。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可尊尚故。用则力用。以开废会之义,有其力故。然后判教相者。以如来一代之说。总判为五时八教。五时者。一佛初成道。为上根菩萨说华严时。二为小机说阿含时。三弹偏折小叹大褒圆说方等时。四荡相遣执说般若时。五会权归实。授三乘人及一切众生成佛记。说法华涅槃时。八教者。谓化仪四教。即顿,渐,秘密,不定也。化法四教。即藏生灭四谛。通无生。别无量,圆也。无作四谛。唯法华圆理乃至治生产业。一色一香无非实相。该三世如来所演。罄殚其致。四正三接,广如本教。舍此皆魔说,故教理既明。非观行无以复性。乃依一心三谛之理。真俗中。示三止三观。一一观心,念念不可得。先空次假后中。离二边而观一心。如云外之月者。此乃别教之行相也。
尝云:破一切惑,莫盛乎空。建一切法,莫盛乎假。究竟一切性莫大乎中。故一中一切中。无假无空而不中。空假亦尔。即圆教之行相。如摩醯首罗天之三目。非纵横并别故。第十四祖龙树菩萨偈云: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名为假名。亦名中道义。斯与楞严圆觉经说。奢摩他三摩钵底禅那三观。名目虽殊,其致一也。达磨大师以心传心。不滞名数。直为上上根智俾忘筌忘意。故与此教同而不同。智者禅师。穷理尽性备足之门。故与禅宗异而非异也。三观圆成,法身不素。即免同贫子也。
尚虑学者昧于修性。或堕偏执。故复创六即之义。以绝斯患。
一,理即佛者。十法界众生下至桀螟。同禀妙性。従本以来常住清净觉体圆满一理齐平故。执名相者不信即心即佛。睹此而生信也。
二,名字即佛者。虽理性担平。而随流者日用不知。必假言教外薰。得闻名字生信发解故。起信论云:以有妄想心故能知名义。自此已下简暗证者。
三,观行即佛者。既闻名开解。要假前之三观而返源故。圆教外凡也。圆观五阴为不思议境。即五品位。大师示居此位。别教十信及藏通教。皆名资粮位。
四,相似即佛者。观行功深,发相似用故。内凡也。圆伏无明入十信铁轮位。不断见思惑。至七信以去。见思惑自陨。得六根清净。如经云:父母所生眼悉见三千界云云。思大禅师示居此位。若别教乃地前三十心也。藏通皆名加行位。楞严经唯识论。三十心后别立四加行。名位虽同,诠旨迥异。惟通悟者,善巧融会。
五,分真即佛者。三心开发,得真如用。位位增胜故。发圆初住即铜轮位也。如龙女一念成佛,现百界身。従此转胜,至等觉位。凡四十一也,尽目真因。分位虽殊,圆理无别。若别教即名十地。藏通皆言见道位。
六,究竟即佛者。无明永尽,觉心圆极。证无所证故。妙觉也。起信云:始本不二名究竟觉。仁王名寂灭上忍也。别教权佛摄。对圆行第二位耳。藏通二教佛可知。如上六位既皆即佛,不强不滥。通具法报化三身为正。三宝三德属对交络。乃至十种三法含摄无遗。偈云:道识性般若,菩提大乘身。涅槃三宝德,一一皆三法。随居四土为依。四土者,一,常寂光,法性土也。法身居之,身土相称。二,实报无障碍,摄二受用也。自受用土报佛自居。他受用土登地菩萨所居。三,方便有余。四,净秽同居,并为应化土也。地前菩萨二乘凡夫所居。其实则非身非土无优无劣。为对机故。假说身土而分优劣。师得身土互融,权实无碍。故三十余年昼夜宣演。生四种益,具四悉檀。悉遍也,檀翻名施。禅师之法遍施有情,随根得益。如云世界悉檀生欢喜益云云:门人灌顶日记万言而编结之。总目为天台教。别即分诸部类。法华玄义文句。大小止观金光明仁王净名。涅槃请观音十六观经等。及四教禅门,凡百余轴。历代付授,盛于江浙。
隋开皇十七年十一月十七日。帝遣使诏。师将行乃告门人曰:吾今往而不返。汝等当成就佛陇南寺。一依我图。侍者曰:若非师力,岂能成办。师曰:乃是王家所办。汝等见之,吾不见也。师初欲建寺于石桥。禅寂见三神人。皂帻绛衣従一老僧谓师曰:若欲造寺,今非其时。三国成一。当有大力施主与师造寺。寺成国即清,宜号为国清。言讫不见。开皇十八年。帝遣司马王弘入山依图造寺。方应前志。
师二十一日到剡东石城寺。百尺石像前不进。至二十四日顾侍者曰:观音来迎,不久应去。时门人智朗请曰:不审何位何生。师曰:吾不领众,必净六根。损己利他,获预五品耳。五品弟子即法华三昧前方便之位。与思大禅师昔语冥符。命笔作观心偈。唱诸法门纲要讫,趺坐而逝。寿六十,腊四十。弟子等迎归佛陇岩。大业元年九月。炀帝巡幸淮海。遣使送弟子智涓及题寺额。入山赴师忌斋。到日集僧开石室,唯睹空榻。时会千僧,至时忽剩一人。咸谓师化身来受国供。师始受禅教,终乎灭度。常披一坏衲,冬夏不释。来往居天台山二十二年。建造大道场一十二所。国清最居其后。及荆州玉泉寺等,共三十六所。度僧一万五千人。写经一十五藏。造金铜塑画像八十万尊。事迹甚广如本传。
○卷二七泗州僧伽
泗州僧伽大师者。世谓观音大士应化也。推本则过去阿僧祗殑伽沙劫。值观世音如来。従三慧门而入道。以音声为佛事。但以此土有缘之众。乃谓大师自西国来。唐高宗时,至长安洛阳行化。历吴楚间。手执杨枝混于缁流。或问:师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问:师是何国人。师曰:我何国人。寻于泗上欲构伽蓝。因宿州民贺跋氏舍所居。师曰:此本为佛宇。令掘地果得古碑云香积寺。即齐李龙建所创。又获金像,众谓然灯如来。师曰:普光王佛也。因以为寺额。景龙二年。中宗遣使迎大师至辇毂。深加礼异,命住大荐福寺。帝及百官咸称弟子。与度慧俨慧岸木叉三人。御书寺额普光王寺。三年三月三日大师示灭。敕令就荐福寺漆身起塔。忽臭气满城。帝祝送师归临淮。言讫异香腾馥。帝问万回曰:僧伽大师是何人耶。曰:观音化身耳。乾符中谥证圣大师。皇朝太平兴国中。太宗皇帝重创浮图,壮丽超绝。
○卷二七万回法云
万回法云公者。虢州阌乡人也。姓张氏。唐贞观六年五月五日生。始在弱龄,啸傲如狂。乡党莫测。一日令家人洒扫云:有胜客来。是日三藏玄奘自西国还访之。公问印度风境,了如所见。奘作礼围绕,称是菩萨。有兄万年久征辽左。母程氏思其音信。公曰:此甚易尔。乃告母而往,至暮而还。及持到书,邻里惊异。
有龙兴寺沙门大明。少而相狎,公来往明师之室。属有正谏大夫明崇俨夜过寺。见公左右神兵侍卫。崇俨骇之,诘旦言与明师。复厚施金缯,作礼而去。咸亨四年高宗召入内。时有扶风僧蒙诼者。甚多灵迹,先在内。每曰回来回来。及公至又曰:替到当去。迨旬日而诼卒。景云二年乙亥十二月八日。师卒于长安醴泉里。寿八十。时异香氤氲,举体柔软。制赠司徒虢国公,丧事官给。三年正月十五日。窆于京西香积寺。
○卷二七天台丰干
天台丰干禅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居天台山国清寺。剪发齐眉衣布裘。人或问佛理,止答随时二字。尝诵唱道歌,乘虎入松门。众僧惊畏。本寺厨中有二苦行。曰寒山子,拾得。二人执爨,终日晤语。潜听者都不体解。时谓风狂子,独与师相亲。
一日寒山问:古镜不磨,如何照烛。师曰:冰壶无影像,猿猴探水月。曰:此是不照烛也,更请师道。师曰:万德不将来,教我道什么。寒拾俱礼拜。
师寻独入五台山巡礼。逢一老翁。师问:莫是文殊否。曰:岂可有二文殊。师作礼未起,忽然不见。赵州沙弥举似和尚。赵州代丰干云:文殊文殊。后回天台山示灭。
初闾丘公名犯太祖庙讳下字出牧丹丘。将议巾车。忽患头疼,医莫能愈。师造之曰:贫道自天台来谒使君。闾丘且告之病。师乃索净器咒水喷之。斯须立差。闾丘异之。乞一言示此去安危之兆。师曰:到任记谒文殊普贤。曰:此二菩萨何在。师曰:国清寺执爨洗器者寒山拾得是也。闾丘拜辞乃行,寻至山寺。问:此寺有丰干禅师否。寒山拾得复是何人。时有僧道翘对曰:丰干旧院在经藏后。今阒无人矣。寒拾二人见在僧厨执役。闾丘入师房,唯见虎迹。复问道翘。丰干在此作何行业。翘曰:唯事舂谷供僧。闲则讽咏。乃入厨寻访寒拾。如下章叙之。
○卷二七天台寒山
天台寒山子者本无氏族。始丰县西七十里有寒暗二岩。以其于寒岩中居止得名也。容貌枯悴,布襦零落。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时来国清寺就拾得。取众僧残食菜滓食之。或廊下徐行。或时叫噪望空慢骂。寺僧以杖逼逐。翻身拊掌大笑而去。虽出言如狂而有意趣。一日丰干告之曰:汝与我游五台,即我同流。若不与我去,非我同流。曰:我不去。丰干曰:汝不是我同流。寒山却问:汝去五台作什么。丰干曰:我去礼文殊。曰:汝不是我同流。
暨丰干灭后。闾丘公入山访之。见寒拾二人围炉语笑。闾丘不觉致拜。二人连声咄叱。寺僧惊愕曰:大官何拜风狂汉耶。寒山复执闾丘手笑而言曰:丰干饶舌。久而放之。自此寒拾相携出松门。更不复入寺。
闾丘又至寒岩礼谒。送衣服药物。二士高声喝之曰:贼贼。便缩身入岩石缝中。唯曰:汝诸人各各努力。其石缝忽然而合。闾丘哀慕。令僧道翘寻其遗物。于林间得叶上所书辞颂。及题村墅人家屋壁。共三百余首,传布人间。曹山本寂禅师注释。谓之对寒山子诗。
○卷二七天台拾得
天台拾得者不言名氏。因丰干禅师山中经行。至赤城道侧。闻儿啼声遂寻之。见一子可数岁。初谓牧牛子及问之。云孤弃于此。丰干乃名为拾得。携至国清寺,付典座僧曰:或人来认,必可还之。后沙门灵熠摄受。令知食堂香灯。忽一日辄登座与佛像对盘而餐。复于僮陈如上座塑形前。呼曰:小果声闻。僧驱之。灵熠忿然告尊宿等。罢其所主,令厨内涤器。常日斋毕。澄滤食滓,以筒盛之。寒山来即负之而去。
一日扫地寺主问:汝名拾得,丰干拾得汝归。汝毕竟姓个什么,在何处住。拾得放下扫帚叉手而立。寺主罔测。寒山捶胸云:苍天苍天。拾得却问:汝作什么。曰:岂不见道。东家人死,西家助哀。二人作舞哭笑而出。
有护伽蓝神庙每日僧厨下食为乌所食。拾得以杖抶之曰:汝食不能护,安能护伽蓝乎。此夕神附梦于合寺僧曰:拾得打我。诘旦诸僧说梦符同。一寺纷然,牒申州县。郡符至云:贤士隐遁,菩萨应身。宜用旌之。号拾得为贤士。隐石而逝,见寒山章。时道翘纂录寒山文句。以拾得偈附之。今略录数篇见别卷。
○卷二七布袋和尚
明州奉化县布袋和尚者。未详氏族。自称名契此。形裁猥脮蹙额皤腹。出语无定,寝卧随处。常以杖荷一布囊。凡供身之具尽贮囊中。入廛肆聚落,见物则乞。或醯醢鱼俎才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子布袋师也。尝雪中卧,雪不沾身。人以此奇之。或就人乞,其货则售。示人吉凶,必应期无忒。天将雨,即著湿草屦途中骤行。遇亢阳,即曳高齿木屐。市桥上竖膝而眠。居民以此验知。
有一僧在师前行。师乃拊僧背一下,僧回头。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汝一文。师放下布囊,叉手而立。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又问:如何是布袋下事。师负之而去。
先保福和尚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放下布袋叉手。保福曰:为只如此。为更有向上事。师负之而去。
师在街衢立。有僧问:和尚在这里作什么。师曰:等个人。曰:来也来也。归宗柔和尚别云:归去来。师曰:汝不是这个人。曰:如何是这个人。师曰:乞我一文钱。
师有歌曰: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非凡非圣复若乎。不强分别圣情孤。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又有偈曰: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青目睹人少,问路白云头。
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师将示灭。于岳林寺东廊下端坐磐石。而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毕安然而化。其后他州有人见师。亦负布袋而行。于是四众竞图其像。今岳林寺大殿东堂全身见存。
○卷二七诸方拈代
诸方杂举征拈代别语
诸方杂举征拈代别语。障蔽魔王领诸眷属。一千年随金刚齐菩萨。觅起处不得。忽因一日得见乃问云:汝当于何住。我一千年领诸眷属。觅汝起处不得。金刚齐云: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无住而住,如是而住。法眼举云:障蔽魔王不见金刚齐即且従。只如金刚齐还见障蔽魔王么。
外道问佛云: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礼拜云:善哉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外道去已,阿难问佛云:外道以何所证而言得入。佛云:如世间良马见鞭影而行。玄觉征云:什么处是世尊举鞭处。云居锡云:要会么。如今归堂去复是阿谁。东禅齐拈云:什么处是外道悟处。众中道,世尊良久时。便是举鞭处。恁么会还得已否。
紧那罗王奏无生乐供养世尊。王敕有情无情俱随王去。若有一物不随。王即去佛处不得。又无厌足王入大寂定。王敕有情无情皆顺于王。如有一物不顺。王即入大寂定不得。云居锡云:有情去也且従。只如山河大地是无情之物。作么生说亦随王去底道理。潲宾国王秉剑诣师子尊者前。问曰:师得蕴空否。师曰:已得蕴空。曰:既得蕴空,离生死否。师曰:已离生死。曰:既离生死。就师乞头还得否。师曰:身非我有,岂况于头。王便斩之,出白乳王臂自堕。玄觉征云:且道,斩著斩不著。玄沙云:大小师子尊者不能与头作主。玄觉又云:玄沙恁么道。要人作主,不要人作主。若也要人作主,蕴即不空。若不要人作主。玄沙恁么道意在什么处,试断看。
泗州塔头侍者及时锁门。有人问:既是三界。大师为什么被弟子锁。侍者无对。法眼代云:弟子锁大师锁。法灯代云:还我锁匙来。又老宿代云:吉州锁虔州锁。
或问僧:承闻大德讲得肇论是否。曰:不敢。曰:肇有物不迁义是否。曰:是。或人遂以茶盏就地扑破曰:这个是迁不迁。无对。法眼代拊掌三下。
乐普侍者谓和尚曰:肇法师制得四论甚奇怪。乐普曰:肇公甚奇怪。要且不见祖师。侍者无对。法灯代云:和尚什么处见。云居锡云:什么处是肇公不见祖师处。莫是有许多言语么。又云:肇公有多少言语。
有两僧各住庵,寻常来往。偶旬日不会。一日上山相见。上庵主问曰:多时不见,在什么处。下庵主曰:只在庵里造个无缝塔子。上庵主曰:某甲也欲造个无缝塔。就庵主借取样子。曰:何不早道,恰被人借去也。法眼举云:且道。借伊样子,不借伊样子。
有婆子令人送钱去。请老宿开藏经。老宿受施利。便下禅床转一匝乃云:传语婆子,转藏经了也。其人回举似婆子。婆云:此来请开全藏。只为开半藏。玄觉征云:什么处是缺半藏处。且道,那个婆子具什么眼。便恁么道。
志公令人传语思大禅师。何不下山教化众生。目视云汉作么。思大曰:三世诸佛被我一口吞尽。更有甚众生可教化。玄觉征云:且道,是山头语山下语。
龙济修山主问翠岩曰:四乾闼婆王奏乐供养世尊。直得须弥振动,大海腾波。迦叶起舞,菩萨得忍。不动声闻颇我。只如迦叶作舞,意旨如何。对曰:迦叶过去生中曾作乐人来。习气未断。山主曰:须弥大海莫是习气未断否。翠岩无对。法眼代云:正是习气。
有僧亲附老宿一夏。不蒙言诲。僧叹曰:只恁么空过一夏。不闻佛法。得闻正因两字亦得也。老宿闻之乃曰:阇梨莫斯■。若论正因,一字也无。恁么道了,叩齿三下曰:适来无端恁么道。邻房僧闻曰:好一镬羹,被两颗鼠粪污却。玄觉征云:且道,赞叹语不肯语。若是赞叹,为什么道鼠粪污却。若不肯他,有什么过,验得么。
僧肇法师遭秦主难。临就刑说偈曰:四大元无主,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玄沙云:大小肇法师临死犹呓语。
僧问老宿云:师子捉兔亦全其力。捉象亦全其力。未审全个什么力。老宿云:不欺之力。法眼别云:不会古人语。
李翱尚书见老宿独坐问曰:端居丈室,当何所务。老宿曰:法身凝寂,无去无来。法眼别云:汝作什么来。法灯别云:非公境界。
有道流在佛殿前背坐。僧曰:道士莫背佛。道流曰:大德本教中。道佛身充满于法界。向什么处坐得。僧无对。法眼代云:识得汝。
禅月诗云:禅客相逢只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大随和尚举问禅月。如何是此心,无对。归宗柔代云:能有几人知。
台州六通院僧欲渡船。有人问:既是六通。为什么假船。无对。天台韶国师代云:不欲惊众。
圣僧像被屋漏滴。有人问:既是圣僧,为什么有漏。天台国师代云:无漏不是圣僧。
死鱼浮于水上。有人问僧。鱼岂不是以水为命。僧曰:是。曰:为什么却向水中死。无对。杭州天龙机和尚代云:是伊为什么不去岸上死。
僧问云台钦和尚。如何是真言。钦曰:南无佛陀耶。大章如庵主别云:作么作么。
江南国主问老宿:予有一头水牯牛。万里无寸草,未审向什么处放。归宗柔代云:好放处。
南泉和尚迁化。陆亘大夫来慰。院主问:大夫何不哭先师。大夫曰:院主道得亘即哭。无对。归宗柔代云:哭哭。
江南相冯延己。与数僧游锺山至一人泉。问:一人泉许多人争得足。一僧对曰:不教缺少。延己不肯,乃别云:谁人缺少。法眼别云:谁是不足者。
有施主妇人。入院行众僧随年钱。僧曰:圣僧前著一分。妇人曰:圣僧年多少。僧无对。法眼代云:心期满处即知。
法灯问新到僧:近离什么处。曰:庐山。师拈起香合曰:庐山还有这个也无。僧无对。师自代云:寻香来礼拜和尚。
僧问仰山:弯弓满月啮镞意如何。仰山曰:啮镞。僧拟开口。仰山曰:开口驴年也不会。僧无对。南泉代侧身而立。
有一行者随法师入佛殿。行者向佛而唾。法师曰:行者少去就何以唾佛。行者曰:将无佛处来与某甲唾。无对。沩山云:仁者却不仁者。不仁者却仁者。仰山代法师云:但唾行者。又云:行者若有语,即向伊道。还我无行者处来。
偃台感山主。到圆通院相看第一坐。问曰:圆通无路。山主争得到来。归宗柔代云:不期又得相见。
有僧入冥,见地藏菩萨。地藏问:是你平生修何业。僧曰:念《法华经》。曰: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为是说是不说。无对。归宗柔代云:此回归去,敢请流通。
归宗柔和尚问僧:看什么经。曰:宝积经。柔曰:既是沙门。为什么看宝积?无对。柔自代云:古今用无极。
刘禹端公因雨问先云居和尚:雨従何来。曰:従端公问处来。端公欢喜赞叹。云居却问端公:问従何来。无语。有老宿代云:适来道什么。归宗柔别云:谢和尚再三。
昔有三僧云游。拟谒径山和尚,遇一婆子。时方收稻次。一僧问曰:径山路何处去。婆曰:蓦直去。僧曰:前头水深过得否。曰:不湿脚。僧又问:上岸稻得恁么好。下岸稻得恁么怯。曰:下岸稻总被螃蟹吃却也。僧曰:太香生。曰:勿气息。僧又问婆:住在什么处。曰:只在这里。三僧乃入店内。婆煎茶一瓶。将盏子三个安盘上。谓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吃茶。三人无对,又不敢倾茶。婆曰:看老婆自逞神通也。于是便拈盏子倾茶行。
法眼和尚谓小儿曰:因子识得爷。爷名什么。无对。法灯代云:但将衣袖掩面。法眼却问一僧。若是孝顺之子。合下得一转语,且道,合下得什么语。无对。法眼自代云:他是孝顺之子。
僧问讲弥陀经座主。水鸟树林皆悉念佛念法念僧。作么生讲。座主曰:基法师道。真友不待请,如母赴婴儿。僧曰:如何是真友不待请。法眼代云:此是基法师语。
泉州王延彬入招庆院。见方丈门闭,问演侍者:有人敢道大师在否。演曰:有人敢道大师不在否。法眼别云:太傅识大师。
僧举:佛说法。有一女人忽来问讯。便于佛前入定。时文殊近前弹指。出此女人定不得。又托升梵天,亦出不得。佛曰: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人定不得。下方有纲明菩萨能出此定。须臾纲明便至,问讯佛了。去女人前弹指一声。女人便従定而起。五云和尚云:不唯文殊不能出此定。但恐如来也出此定不得。只如教意怎生体解。
志公云:每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玄沙云:每日拈香择火。不知真个道场。玄觉征云:只如此二尊者语。还有亲疏也无。
云岩院主游石室回。云岩问:汝去入到石室里许看。为只恁么便回来。院主无对。洞山代云:彼中已有人占了也。云岩曰:汝更去作什么。洞山曰:不可人情断绝去也。
盐官会下有一主事僧将死。鬼使来取。僧告曰:某甲身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为白王。若许即七日后来。不然须臾便至。言讫去,至七日后方来。觅其僧不见。后有人举问一僧。若来时如何抵拟他。洞山代云:被他觅得也。
洞山会下有老宿去云岩回。洞山问:汝去云岩作什么。答云:不会。洞山自代云:堆堆地。
临济见僧来举起拂子。僧礼拜师便打。别僧来,师举拂子。僧并不顾,师亦打。又一僧来参师举拂子。僧曰:谢和尚见示。师亦打。云门代云:疑著这老汉。大觉云:得即得。犹未见临济机在。
闽王送玄沙和尚上船。玄沙扣船召曰:大王争能出得这里去。王曰:在里许得多少时也。归宗柔别云:不因和尚不得到这里。
僧问老宿,如何是密室中人。老宿曰:有客不答话。玄沙云:何曾密。归宗柔别老宿云:你因什么得见。
法眼和尚问讲百法论僧。百法是体用双陈。明门是能所兼举。座主是能,法坐是所。作么生说兼举。有老宿代云:某甲唤作个法坐。归宗柔别云:不劳和尚如此。
僧举教云:文殊忽起佛见法见。被佛威神摄向二铁围山。五云曰:什么处是二铁围山,还会么。如今若有人起佛法之见。吾与烹茶两瓯。且道,赏伊罚伊。同教意不同教意。
洪州大宁院。上状请第二坐开堂。人问:何不请第一坐。法眼代云:不劳如此。
洞山行脚时,会一官人。曰:三祖信心铭,弟子拟注。洞山曰:才有是非,纷然失心。作么生注。法眼代云:恁么即弟子不注也。
法眼和尚因患脚,僧问讯次。师曰:非人来时不能动。及至人来动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什么语。僧曰:和尚且喜得较。师不肯,自别云:和尚今日似减。
九峰和尚入江西城。人问:入廛教化,以何为眼。九峰曰:日月不曾乱。法眼别云:待有眼。
僧问龙牙。终日驱驱,如何顿息。龙牙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众中道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
僧问龙牙。十二时中如何著力。龙牙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东禅齐云:好言语。且作么生会。尝问一僧。他道无手底人何更行得拳也。及问伊佛法,伊便休去。将知路布说得无用处。不如子细体取古人意好。
鼓山曰:欲知此事如一口剑。僧问:学人是死尸,如何是剑。鼓山曰:拽出这死尸著。僧应诺,便归僧堂。结束而去。鼓山晚间闻去乃曰:好与拄杖。东禅齐云:这僧若不肯,鼓山有什么过。若肯何得便发去。又鼓山拄杖赏伊罚伊。具眼底上座试商量看。
有庵主见僧来竖火筒曰:会么。曰:不会。庵主曰:三十年用不尽底。僧却问:三十年前用个什么。归宗柔代云:也要知。
招庆和尚拈钵囊问僧。你道直几钱。归宗柔代云:留与人增价。
云门和尚以手入木师子口曰:咬杀我也相救。归宗柔代云:和尚出手太杀。
有座主念弥陀名号次。小师唤和尚,及回顾小师不对。如是数四,和尚叱曰:三度四度唤,有什么事。小师曰:和尚几年唤他即得。某甲才唤便发业。法灯代云:咄叱。
鹞子趁鸽子飞向佛殿栏干上颤。有人问僧,一切众生在佛影中常安常乐。鸽子见佛为什么却颤。法灯代云:怕佛。
悟空禅师问忠座主:讲什么经。曰:《法华经》。悟空曰:若有说《法华经》处。我现宝塔当为证明。大德讲什么人证明。法灯代云:谢和尚证明。
僧问老宿。魂兮归去来,食我家园葚。如何是家园葚。玄觉代云:是你食不得。法灯别云:污却你口。
官人问僧:名什么。曰:无拣。官人曰:忽然将一碗沙与上座又作么生。曰:谢官人供养。法眼别云:此犹是拣底。
广南有僧住庵。国主出猎人报庵主。大王来请起。曰:非但大王来,佛来亦不起。王问:佛岂不是汝师。曰:是。王曰:见师为什么不起。法眼代云:未足酬恩。
僧辞赵州和尚。赵州谓曰: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三千里外逢人莫举。法眼代云:恁么即不去也。
泗州塔前一僧礼拜。有人问:上座日日礼拜。还见大圣么。法眼代云:汝道礼拜是什么义。
僧问圆通和尚。一尘才起大地全收。还见禅床么。圆通曰:唤什么作尘。又问法灯曰:唤什么作禅床。东禅齐云:此二尊宿语。明伊问处不明伊问处。若明伊问处。还得尽善也未,试断看。忽然向伊道,你指示我,更要答话,又作么生会,莫道又答一转子。
玄觉和尚闻鸠子叫。问僧:什么声。僧曰:鸠子。师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东禅齐云:上座道是鸠子声便成谤去。什么处是谤处。若道不是还得么。上座且道,玄觉意作么生。
保福僧到地藏。地藏和尚问:彼中佛法如何。曰:保福有时示众道。塞却你眼,教你觑不见。塞却你耳,教你听不闻。坐却你意,教你分别不得。地藏曰:吾问你。不塞你眼,见个什么。不塞你耳。闻个什么,不坐你意。作么生分别。东禅齐云:那僧闻了忽然惺去。更不他游。上座如今还得么。若不会每日见个什么。
福州洪塘桥上有僧列坐,官人问。此中还有佛么。法眼代云:汝是什么人。
人问僧:无为无事人。为什么却有金锁难。五云代云:只为无为无事。
老宿问僧:什么处来。曰:牛头山礼拜祖师来。老宿曰:还见祖师么。归宗柔代云:太似不相信。
有僧与童子上经了。令持经著函内。童子曰:某甲念底著向那里。法灯代云:汝念什么经。
一僧注道德经。人问曰:久向大德注道德经。僧曰:不敢。曰:何如明皇。法灯代云:是弟子。
云门和尚问僧:什么处来。曰:江西来。云门曰:江西一队老宿呓语住也未。僧无对。五云代云:兴犹未已。后有僧问法眼和尚。不知云门意作么生。法眼曰:大小云门被这僧勘破。五云曰:什么处是勘破云门处,要会么。法眼亦被后僧勘破也。
因开井被沙塞却泉眼。法眼问僧,泉眼不通被沙塞。道眼不通被什么物碍。僧无对。师自代云:被眼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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